【深呼晰】房间里的大象

一年前写了个开头,没想到今天还能把它写完。

一年来关于深呼晰的心情起起落落,一度以为不会再关注了,但终于还是没有忍住。

今天看到白芋头新剪的《花样年华》,决定把它写完。从此之后,我就和这个cp再没啥关系了。

Again,都是假的,请勿上升真人。

七千字,一发完。




周深的车路过国贸商城的时候,北京正是春寒料峭的季节。车窗外的风还刮着,并不暖和,天空照例是北京阴沉沉的灰色。树上倒是发出了一点新芽,是前几天天晴时突然出现的,一点点,像米粒那么大小,然而已足够把城市染绿了。 

“我下去买点东西,你要不先去酒店办入住?”他对助理说。 

“小心点啊,别被人认出来。”助理暗暗高兴可以偷个小懒,但还是例行嘱咐了他一下。 

“哪能呢,我没那么有名。”周深自嘲地笑了笑,在街边下了车,径直走了进去。 

卡地亚的年轻店员问他要什么。他站在一堆明晃晃的、放在玻璃柜子里的首饰中间,有一瞬间的恍惚。那些等待被挑选被赠送的首饰最后的命运是什么呢?他们都会被戴在赠送者的心爱的人的手上、颈上,承接着满满的爱意和小心的期待吧? 

店员似乎是觉得他眼熟,但并没有多说,带着适度的殷勤招呼他。 

“呃……随便看看吧。”他迈了一步,搓了搓手,仿佛是要把自己从那一堆纸醉金迷中搓出来一样,突然又说,“哦,买……买个戒指吧。” 

他一般很少结巴,即使是面对最难的采访问题时也是。多年的网络生涯早已把他历练得一张嘴就能滔滔不绝,既真诚又有趣,还能没有任何料。他戴着黑色的口罩,穿着那件半永久外套,头上戴着棒球帽,整个人像裹在巨大的套子里。此时,套子有点热了,但他并不想脱下来。 

“是要向女朋友求婚吗?带钻的那种?”店员见他不答话,又问,“还是结婚周年纪念?” 

“哦,不是不是,就,就一般的戒指,今天朋友过生日,买个礼物送他。” 

店员注意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在揣度他的回答背后的含义,随即跟他说稍等,去拿了钥匙打开柜子。周深的手无意地伸进衣袋里,摸到了冰冷的手机。 

今天早上,王晰曾经给他这个手机打过电话。 

“周深。” 

“啊,晰哥?”他冷不丁听到王晰的低音,又不是惯用的、甜腻的“深深”,反而有种让人心悸的感觉。 

“我今天生日。” 

他们之前是一直用微信的,在《声入人心》刚开录的时候就互相加了对方,三十六个人还搞了个群,非常像在乌克兰读书的时候他们班同学用Facebook做的群组,让他恍惚之间回到了学生时光。后来他们的晰望村又搞了个小群,他在里面的昵称是:周会计。不管是语音还是打字,那一声声的“深深”叫得甜腻。 

但凡综艺节目,不管是真人秀还是表演类,都是有剧本的,只不过作为真人秀的参加者,他在里面演的是自己,即所谓“人设”。签这个节目的时候周深大概就知道自己的人设是什么了。他不能是主角,主角是他们要捧的那几个;也不能是壁花,毕竟他的特色太过鲜明——应该是那种带点虐带点甜还带点战胜自己成长故事的小白花特别出演吧。 

小白花自然要有人捧哏。这个节目里,真正算是“出道”过的歌手可能就王晰和他两个人,其他大部分人连经纪公司都没有,非常崇拜地依赖着他们俩和另外几个略微有经验的歌者,梯队很快就分化开来了。算是带孩子们玩儿吧,他有时候自嘲地想。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带着友好客气的态度介绍自己,像是对友台的同事说话一般地问王晰爱听什么歌。他很高兴王晰接上了话,没有冷场,并且说了他也常唱的邓丽君,让话题可以聊得下去。 

“王晰老师,我也喜欢邓丽君啊!”他歪着头眯着眼看王晰,笑得好看。 

王晰也笑,伸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子:“叫晰哥。” 

在秋天的梅溪湖剧院外,金色的阳光下,响起了低低的《千言万语》。 

周深心想,虽然是个真人秀,但能演自己,也许也能演得开心呢。 

录完蒙面歌手回来之后,周深才有时间真正投入到这个节目里。他和王晰之间逐渐形成了某种默契。他们不是刚出道的新人,当然懂得怎样利用节目,怎样适度地给观众怎样的印象。他们都知道在镜头前面应该表现出什么来:什么时候该躲,什么时候该接,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样的话、流露什么样的表情。他当然知道这是开玩笑。两个大直男,一个还有妻有女天天拿出来说,有什么可暧昧的,无非都是给节目炒个人气,顺便给自己炒一炒热度而已。 

他从来没有相信过那些事情是真的。 

但是,他是身在其中的演员,演的是他自己。 

再后来,王晰越来越多地在微博上频繁地cue他,他当然知道他想做什么。他告诉自己那是蹭热度。蹭热度是他们那时候最爱干的事,每个人都自嘲“小糊综”,每个人都蹭得理所当然。 

他无法忽视选歌时,王晰那只搭在他身后、要靠不靠的手;那只手一声声敲在椅子的后背上,仿佛敲在他的心上;他无法忽视他唱大鱼时,王晰低头擦掉的眼泪,和把他搂在胸口的安抚,像是希冀得到一件多么珍贵的东西;他也无法忽视玩斗鸡时,王晰搂着他笑得张狂,仿佛新谈恋爱的大佬带着自己的情人出场显摆。在镜头下,他肆无忌惮地往王晰怀里靠,这是多么好笑的场面啊,我有多好的理由不需要避嫌啊,粉丝都会理解的,他想。 

镜头后的……他不知道。 

录到后来,王晰给他发微信,发语音,发各种各样的表情包逗他,或者叫他深深。在彩排完后的深夜里,在冬日清晨的阳光里。 

录牧羊人时,饶是知道自己的人设,他也不能百分之百确定节目组能给什么样的反应。在临上场的漆黑的舞台后面,他紧张了。 

后面有脚步声走进,他知道是王晰。王晰抱着他,给他打气,一声声喊他。 

“深深。” 

“深深。” 

“深深唱得最好,没人比你好。”他仿佛是在念一首诗,低沉的气息吹到他的后颈上,让他无法呼吸,他们靠得是如此之近,让他无法判断他的唇是不是触到了他的皮肤。他朝后伸手,去够他的头发。他很乖地让他够着,任他抚摸他一头柔软。 

他躺在酒店的床上,反复听着那些语音,回想着那些动作。 

他烦躁地拉下毯子,想冲到隔壁房间去质问他,这里根本没有镜头,晰哥你为何还要这样做? 

他最终没有去。也许他就是个好演员吧?他想。 

好到他录制后期一次也没有回过家;好到他摘下了结婚戒指;好到他的身体一直差下去,体重一直降下去。 

也许真是录节目太累了吧。十二期的节目,越到后来上场的人越少,他们的戏份越吃重,压力越大。短短一周的时间里,他们要组队、选歌、选人,排练、彩排、录制。酒店里总是人头攒动,大家在房间之间四处抱怨,可又充满着希望。多少个做音乐的夜里,直到半夜还在写和声,天亮就要去录音,累了就横七竖八睡在一起。权权,大哲,琦琦,谁枕着谁的大腿,谁碰了谁的胳膊。某个排练《月弯弯》之后的夜晚,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走了,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夜晚黑沉沉的,他们两个靠在一起。都睡熟了,周深觉得他的梦境里有一轮弯月挂在天空中,酒店落地窗的窗帘没有关,玻璃像块镜框嵌在墙里,倒映出深蓝色的天幕,明晃晃的黄色的月。 

在梦里,周深闻到他的身上有似有似无的中药的味道,在安静的夜里散发着凛冽的香味。周深在清醒与沉睡之间,把自己缩小,往他的怀里努力靠近,像是给他暖床,也像是寻求一种安全感。 

那夜他们都睡得很好。周深先醒来,发现王晰的手紧紧握着他的。他的脸埋在他的脖子里。不记得是谁把手先伸了过去,也许都是吧。 

王晰醒来的时候有一丝怔忪,他们都感到了下|身的反应。有一瞬间,他觉得王晰脸红了,他们的脸靠得那么近,呼吸喷在对方的发间,他觉得下一秒就要吻下去了。但王晰掩饰地笑了,他猛然移开嘴唇,亲在了他的额头上,低声说:“深深,早安。” 

然后他下床去了卫生间。 

录第十二场的时候他忧郁地看着王晰。王晰的身体不好已经到了高音都几乎唱不上去的程度,一米八的人只有一百一十斤不到,他觉得他随时都会倒下。上场前王晰摘下他的婚戒给周深,说:“深深,你帮我保管一下好不好?” 

周深心里一时不知是什么滋味,只能说:“丢了我不管啊。” 

“丢了,你就给我买一个。” 

周深听到这句话有点发傻,愣愣地望着他,几乎想脱口而出想向他确认。王晰双手握住他的肩:“我特别想,想给你……” 

手机适时地响起来。王晰接起来,里面是小芒果的声音。周深转身就走,王晰一边和芒果说话一边看着他走远的方向。 

还没开演,在舞台上,周深拿着戒指,无所事事地坐在李琦旁边,晃着双腿。突然李琦问他说:“深深,你跟晰哥好了?” 

周深吓得差点没从椅子上掉下来:“琦琦,你疯了?” 

李琦认真地看着他:“要不然你拿着他的戒指往手指上套干吗?” 

周深这才发现他无意识地拿着戒指在自己的无名指上套来套去。他红了脸,却松了一口气:“琦琦,你可别乱开玩笑啊,要人命的。” 

李琦仿佛承认自己开玩笑,但神情又不像:“哦,我以为你们都知道呢。” 

“知道什么?” 

“你听过‘房间里的大象’吗?” 

周深摇头。“就是没人能看见,但大家都一直心知肚明的东西。” 

“琦琦……” 

“没人会说的,你自己小心点就是了。” 

当然没人会说。那是他没有办法出口的问题,如果开口了,那头大象出现,那么房间必然承受不住它的重量,一切幻象都就此崩塌。 

二月的时候他们做直播,说到他生病在家。在王晰脱口而出的时候,他几乎回到了最后一期的那个夜晚。连语气都是一样的:“我特别,特别想……”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摁住了话头,这样的打断是那么明显而笨拙,显得一点也没有他之前想转换话题时自己最拿手的从容。之后的直播,他几乎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刚一掐断信号,在镜头看不见的地方,他静静地用手捂住了脸。 

自己怎么能这么明显呢,他想。傻子都能看得出来了。 

大家都不都是在演戏吗?还不如就让他演完,看他能说什么。 

他干脆拿出自己的手机,给王晰发了一条微信: 

“晰哥,你刚才准备说什么来着?” 

几乎是在发出去的同时他就后悔了,准备撤销。这时有工作人员跑过来跟他说话。几分钟说完之后,周深手伸向手机。心中咯噔一声——微信撤销不了了。 

好吧。他抬头望望天。听天由命了。 

很久王晰都没有回复,不知道是在回家的路上还是在和工作人员谈后续。久到他找出所有的可能理由都安慰了一遍自己之后,“叮”的一声,手机响了。 

他的晰哥回复了他:“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但是,我说不出来。” 

节目的热度渐渐消退了;之后他们没有怎么再联系。又不在一个地方,又不在一个公司,最重要的是,他们没有什么理由再联系对方了。 

淡了吧,就慢慢淡下去好了。 

 

直到今天。 

“今天是我生日。” 

他当然知道今天是王晰生日。他掏出手机,在梅溪湖群里用愉快的语气发了条微信:@晰哥,生日快乐!同时不忘打了个蛋糕的形状。 

在此之前,他们快一个月没见面了;王晰忙着签约的事,他忙着一堆节目和新歌。之前的聊天总显得刻意,但生日不同;这是个好的理由,对此他感到心情轻松。 

只一秒钟,那边电话就打了过来,好像是在等着他似的。 

“周深。” 

“啊,晰哥?” 

“在哪儿呢?” 

“我在上海呢晰哥!忙一堆破事,又是歌又是节目的,还有排练准备下周来北京参加你的生日会呀!” 

“你还记得我过生日啊?”那边仿佛生气了,也有可能只是撒娇。 

“我……我记得啊。”周深刚想说,我不是在群里发言了吗,然后又觉得自己这么说也有点过分了。 

“你难道不应该祝我生日快乐吗,周深?”“周深”这两个字特意加重了语气,用他那低沉而魅惑的嗓音说出来,周深顿时腿就有点发软。 

他几乎是顺从地、条件反射般地打开了微博,写下了“生日快乐”四个字。本来后面还想调侃一下,就用他惯用的对付媒体和粉丝的那种自由奔放地怼人的劲儿,却无力地关上了微博。 

“我祝了啊,晰哥。”他语气故作轻快地说,然后挂断电话,把手机扔在床上。 

手机竟然又响起来了。 

“来和我过生日吧,深深。”还是刚才那个低沉的嗓音。和他们俩唱歌的时候的音色一样。被梅溪湖所有人称赞为“太好听了”的空八度和声。 

“我不是下周就过来吗,你的生日会?”他不自觉地放低了声音,自己也没有觉察到,嗓音中不再是戏谑的营业腔调,而带出了一种温柔。 

“今天是我生日,有空过来吧,我请你吃酸菜鱼。” 

周深的心狂跳起来。他几乎是在一秒钟中就在心里作了决定,然后用了三十秒思考了一下应该怎么推掉今天和明天的工作,再用五分钟让助理给自己定了上海到北京的机票,用五十分钟一路狂奔到机场,用两个小时飞到了北京。 

助理什么也没问,但他感到了他看向自己的眼光。 

他并不想回应。他很感激助理没有问出来,他甚至不知道应该怎样回应自己内心的问题。他只知道王晰叫他过去。他们要一起过生日。飞机起飞前的慌乱让他无法处理自己的内心世界,他只来得及想一句话:国航,求你今天准点吧。 

飞到北京他才想起来自己没有准备礼物。 

卡地亚的店员回来了,带着几个盒子,给他介绍说:“这个系列的戒指也是很经典的,既不是传统的婚戒,但也有很多人带着它结婚……” 

他没听见后面的,直接去刷了卡。 

王晰开着自己的SUV来国贸接他。他飞奔出旋转门,看见他正斜斜倚靠在车门上,带着防风的墨镜。他突然觉得周围的世界都安静了下来,从早上到现在的奔波似乎都在里他远去,他耳朵里听不见任何声音,因为他的心跳声是那样巨大,盖住了其他的一切。 

他带着惯性飞奔了几步,然后又慢下来。他在期待什么?自己也不知道。 

王晰微笑着走上来,拥抱了他,然后搂住他的肩膀,就像他们在几个月之前做过无数次的那样。他侧脸抬头看王晰。 

“看什么?” 

“看你有没有吃胖,下颌线是不是还一样明显。” 

“结果呢?” 

周深伸出手,沿着那条几乎可以说是锋利的线条轻轻掠过。他们的脸离得那么近,近得王晰一转头就可以吻到。 

这几秒钟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这是他几个小时连续的奔波和精神高度紧张的最冲动的出口,也许是他付出最大勇气的期待吧。 

王晰只是笑。接下来王晰说: 

“芒果这几天病了,照顾她,累瘦的。” 

即将出口的话语应声消失,就像一块碎冰,在阳光下融化得无影无踪。 

他手伸进口袋,碰到卡地亚的那个戒指。之前他把盒子扔了,觉得太累赘。戒指小小的,金、银、玫瑰金完美地缠绕在一起,成为互相联结的莫比乌斯环。 

如果有回应、哪怕只有一点点回应,他也会掏出那个戒指的。 

周深裹紧了半永久大衣的领口。 

“冷?” 

“嗯,比上海冷多了。” 

到底是吃了他们说好要吃的酸汤鱼。东直门那家早已关门,但跑遍半个北京,酸汤鱼还是能吃到的,只是没有那么正宗而已。在一条不起眼的街道上,装修、服务、服务员,也都不起眼,只有暖黄色的灯光映着他们的脸。 

“晰哥,这都快半年了,你还穿着长颈鹿毛衣啊。袖口都磨破了。” 周深笑。 

“深深夸过的毛衣,当然要天天穿啦。” 

周深觉得自己又仿佛陷入了那种困境当中。这样的话语让他无法判断,就像有人的音调真诚无比,但要表达的意思根本相隔千里。他无法解读这句话背后的语义,所以也无法回答。 

就在几个月前,周深觉得自己几乎要淹死在这件毛衣里。那段橘红色的光影曾经拥着他,走过了梅溪湖的角角落落,以至于他看见那件毛衣,就想叫晰哥,几乎成了条件反射。 

直到导演喊“卡”的那一声,他们才明白,所有的故事都要结束了。 

周深的心突然陷入了无限的空虚之中。他最后一场没什么事,一直坐在看台上。他看着王晰唱《谁》的时候一直看向他的方向,又看着王晰唱完回到看台上,伸手自然地搂住自己。他听见别人起哄的声音,但这声音才让他觉得心里安全一点。 

换了装,回到酒店房间已是冬日最深的夜,他们肩并肩坐在一起,不做声地呆了几分钟。他想出声和王晰告别,但又觉得机票是明天,现在还早,抑或根本就不想告别吧。半晌,他勉强笑了笑:“以后就吃不到长沙的臭豆腐了呢。” 

王晰似乎松了一口气,马上应了一声:“哥给你买去。” 

周深连忙笑说:“哎不用不用,谢谢晰哥,你还真把我当小芒果养啊。”转头一看,人影已经没了,王晰只穿着那件毛衣,连外套都没有来得及穿。周深坐在酒店的床上,愣愣地看着窗口。当那片橘红色的身影终于出现时,他抄起王晰的大衣就往楼下跑。他的心跳得几乎冲出了胸口,不知道撞到了几个楼梯转角,还滑了一跤。终于冲到一楼,他看见王晰拎着外卖盒站在酒店门口的时候,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借着剧烈运动的肾上腺素,他终于不管不顾地把自己撞进了王晰的怀里。 

“晰哥……”他伏在对方胸口,试图用长颈鹿擦去眼角的泪花。王晰的手紧紧搂住他的腰,力气大得仿佛要把他拆骨入腹。他觉得自己腿发软,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下坠。他觉得王晰在吻自己的头发。他想抬起头看着他,但被按在了怀里,他几乎能感到王晰内心深处的挣扎,仿佛他一抬头,他们就会吻住对方,从而走向错误的深渊。 

肾上腺素逐渐褪去了;王晰也放开了他。他退后一步,抬起泪眼,笑着对王晰说:“晰哥快把外套穿上,别冻着了。” 

就好像发生在昨天的事情一样。 

酸菜鱼餐馆的外面有人隔着玻璃在敲窗。他们往外看,是一个卖花的聋哑人。他把写着字的硬纸板贴在窗口,上面的字看不清,但大意是向他们卖花要钱。周深往兜里掏去,王晰却已经出去,片刻,带回来一束红色的小花。 

周深隔着玻璃,看见王晰用听不见的声音跟乞丐说话。他低着头,额前的长刘海垂落下来,和与他说话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区别,带着一丝笑意,你永远分不清那是真诚还是礼貌,还是掩饰。 

王晰回来了,继续和他聊天。他说什么,周深没有太听清。 

其实他只需要问一句。 

王晰,你能把我们都心知肚明的东西说出来吗? 

抛弃你的家庭,离开你的小芒果,为几个月的虚假的、练习生式的友谊,在一个写满剧本的节目里,不知道是因为激情燃烧的肾上腺素还是过剩的荷尔蒙产生的感情? 

他像第一次见面那样歪着头笑着看王晰:“今天你生日,还要麻烦晰哥你给我买花。” 

王晰深深地看向他。“深深,谢谢你特意过来给我过生日。” 

“我本来不是想让你那么辛苦的,但听见你的声音,一时没忍住……” 

“咱们好久没见了。” 

你知道我想给你什么。” 

“其实都已经买好了,但芒果看见了,问我那是什么……” 

”晰哥,你别说了。”几个月来,他第一次如此平静。 

“就是个节目,大家在一起工作几个月也不容易。正好我今天有空,想来北京逛逛,兄弟聊聊嘛。酸汤鱼还挺好吃的,有点我们贵州的风味诶。” 

问不问都不重要了。这个问题已有答案,只是不问就不用知道而已。 

真人秀而已,哪怕演的是自己,也该演完退场了。 

周深的手在半永久大衣的口袋里,他觉得戒指硬得硌手。 

俩人回到王晰的车里,只有发动机的单调的声音。周深给助理发了个短信。王晰问周深晚上住哪里,要不要去他家看看。 

“不用了。”周深仰起头,“谢谢晰哥的……照顾,今天晚上还要回上海,明天还有通告,推不了。” 

然后又乖巧地加了一句:“问竹子姐好喔。” 

王晰没有说话。 

到了机场,周深下车时,王晰从后面抱住他。 

“深深。” 

“谢谢你今天给我过生日。” 

他的手放在他的腰间,周深握住他的手,把他放在自己的口袋里,放在戒指上。戒指应该已经被焐热了吧。 

然后他笑笑,不回头地说:“不用谢。” 

他朝身后挥了挥手,继续向前走去。身后没有听到脚步声。走过一个转角的时候,他掏出那个小小的金属,随手往外一扔。三个缠绕在一起的圆圈滚了一小段路,掉到下水道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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