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两个人追着厨房里正在越狱的大螃蟹满地跑,但总算是成功活捉,扔进了蒸锅里。两人都是第一次处理活的螃蟹,完全没有经验。在抱怨了半天芦原先生为什么送这么麻烦的东西来之后,进藤一句“我就是来吃的”噎得塔矢亮半天说不出话来。塔矢亮举着菜刀不知道从哪里下手,比划了半天还是放弃了。最后塔矢亮戴着手套,拎起螃蟹腿,进藤举着蒸锅在下面接,“扑通”一声,进藤手忙脚乱地把锅盖盖上,总算是把螃蟹扔了进去。
“进藤,你看着锅,我去看看家里还有没有清酒。”
“啊?我们要喝酒吗?”我们到喝酒的年龄了吗?
“没喝过吗?”塔矢亮歪着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这果然燃起了进藤的熊熊斗志。
“谁说我没喝过?我喝过啤酒的!只是…只是没有喝过清酒罢了!”
塔矢亮带着一副“你又逞强”的笑容拿了一瓶“一本义*”出来。进藤睁大了眼睛:“哇…这么好的酒啊!”
塔矢亮把酒倒进两个小小的酒杯里:“小的时候爸爸就让我喝酒了。开始是一点点,后来开始下棋了,如果赢了爸爸,就可以稍微喝一点。考上职业棋士的那天,爸爸开了一瓶酒,跟我说,这是给小亮准备的特别的成人礼。”
“啊…别人都十八岁才成年,你十一岁就算成年了啊。”
“爸爸说,棋士的生涯不是以寿命来计算的。你可能能活到八九十岁,但可能在六十岁的时候就下不了棋了。现在棋坛竞争这么激烈,如果不努力,很快就会被比你更年轻的人赶上。”
“所以你才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小孩子吧。”
塔矢亮望着进藤:“嗯…我小时候,家里就全都是大人了。爸爸的学生里面,芦原先生算是最小的,也比我大了好多岁。还有绪方先生,他虽然年龄也不大,但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我小时候被他欺负哭过呢!”
“啊?我只见你在被佐为赢棋的时候哭过呢!”
“后来我还回去了。”
“怎么还回去的?”
“我把他的热带鱼全部捐给棋院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进藤笑得前仰后合,“那可是他的命啊!”
“是啊…”塔矢也笑,带着酒意的眼睛里像是蒙了一层雾,“所以说,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个同龄的朋友。”停了一下,又说,“也是第一个一起喝酒的对手。”
进藤伸手过去,握住了塔矢因酒气而微微发红的手。“还会有很多个第一次的。”他说。
塔矢的另一只手轻轻覆盖在进藤的手上。“爸爸说,酒和棋,是人生两件最快意的事情。酒入剑气,棋如宇宙,纵横驰骋,他从来没有后悔过。”
也许是喝多了吧。进藤拉过塔矢的衣领,两人额头相抵。他们彼此都能感觉到对方发烫的皮肤,闻到对方的鼻息,却仿佛在保护着什么,又再逃避着什么似的,没有进一步的举动。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窗外的雪变大了,纷纷扬扬地下着。和式院子里的草木因为被白雪覆盖,而呈现出晶莹的微光。
“塔矢。”
“嗯?”
“我可能做了一件错的事情…塔矢。”
塔矢亮没有说话。良久,他才轻轻说:“是现在这件事情吗?”
进藤的心砰砰地跳起来…
他轻轻地闭上眼睛。“不是这件事。是另一件。我得去改正它。我以前做了很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对佐为,对你。我不能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了。”
*一本义是日本清酒中的好酒,但并非顶级。根据不同系列,一瓶大约两百美元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