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魂][绪方/芦原]送春唯有酒(五)END


两年过去了,绪方没有再见芦原。作为新任本因坊和碁圣头衔的保卫者,棋院的比赛日程紧密到恐怖,每天早上醒来就是无止无休的打谱、比赛、研讨会。生活似乎很充实—似乎有点太充实了。绪方让棋赛和世俗的事务充斥了他的生活,仿佛这样,他就能不想起某个人似的。他成功地守卫了本因坊的头衔,再有两年就可以获得“荣誉本因坊”的称号了;他把塔矢名人留下的研讨班发扬光大,变成了培养新生代棋士的道场,许多棋童慕名前来,在道场里学习。这一切,都让他马不停蹄地,在没有尽头的路上走下去。



但总还是有停下来的时刻。在既没有棋赛、也没有道场课程的深夜,某些事情总会放大到充满了他的心胸。他想起那个人言笑晏晏的表情,想起他拿棋子的手势,想起他每次都二话不说跟他走的样子,想起他那一晚的亲吻,仿佛落在他的心上。



也不是没有芦原的消息。芦原家里是媒体集团,总有各种各样的消息出现在报纸、电视和网络上。每当看见芦原顶着一头泰迪熊的头发出现在镜头里,他的心都仿佛被什么拨动了一下似的,让他不由自主地轻轻笑起来。



千代有一天来找他,问他过得好不好。他回答说:



“无所谓好,也无所谓不好。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去做了,我没有时间想别的事情。”



千代在午后的慵懒的阳光里搅着咖啡,问:



“如果我现在对你说,结婚吧,你会说愿意吗?”



绪方看着千代。



千代用手把染成红褐色过的头发拢到脑后,突然笑了:



“别傻了,我跟你开玩笑的。我是来和你告别的,父母叫我回老家去嫁人。在东京的时间够久了,都忘记了回家的路呢。”



绪方条件反射地说:“哦,恭喜啊。”


千代低下头。绪方听见她低声说:“有些话,不问出来,总是不死心啊…”



有什么晶莹的东西落在了咖啡杯里,溅起微微的涟漪。



绪方独自开车回到棋院,讶木跟他说,今天有局指导棋,让他务必去。窗外的景色一幕幕掠过,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一生。他在自己还不成熟的时候遇到了明子,然后又体验了桑原的半部人生。现在他终于成熟了,可是那个帮助他成熟的人,已经远去了。



绪方在棋院的地下停车场停好车走出来,发现今天的棋院特别热闹。许多小孩子挤在二楼的会场里,而且不但塔矢、进藤、和谷这批年青棋士在,连白川、讶木这些已经开始带徒弟的高段棋士也都在。仓田看见了绪方,从远处向他招手:



“绪方君,快来快来!”



“什么事?”绪方走过去。



“你不知道吗?棋院要办一个低于十五岁的U15少年新围棋大赛,今天是新闻发布会的日子,消息马上就要宣布了!你带这么多徒弟,竟然没有收到信息?”



讶木也说:“这可真是个好消息啊,日本棋坛沉寂多年,这下子总算有帮助围棋普及和推广的新生力量加入了!”



“哪家企业这么慷慨,愿意为少年围棋做事?”



讶木跟不认识似的看着他:“你不知道?芦原集团啊!”



听见这四个字,绪方心里“咯噔”一下,停了一拍,随即快速而不受控制地跳起来。他转过头去—



一头泰迪熊式的卷发,带着酒窝的笑容。那个总是在夜深人静时浮上心头的影子正在向他招手:



“好久不见,师兄。”



绪方也笑了,然而眼睛却湿了。

他看着芦原走上台,以芦原集团发言人的身份在台上宣讲。面对媒体不断闪烁的镁光灯和打断的问题,他都显得从容不迫,举手投足都显出成熟的魅力。有记者问芦原,为什么要赞助这样一次大赛。



”看着台下的少年们,我想起了我小时候的日子。那时候我在塔矢名人门下学习围棋。围棋之路是狭窄的,也是清苦的,可是我却觉得很快乐,因为那里有我的老师,我的师兄,和我的朋友。”



芦原讲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绪方。绪方觉得,说到这里,芦原似乎有点哽咽。



然后他接着说下去。”离开职业棋坛以后,我才发现,那是最纯粹的生活,无论怎么躲避,也影响到了我的一生。我太思念围棋了,那时候我就想,有朝一日我要用自己的方式为围棋做贡献。虽然我不再下棋了,可是还有别的方式,让我继续在围棋的路上走下去。“



“所以,我回来了,以自己的方式。”



芦原下台时经过绪方。绪方握住他的手,在他的耳畔说:”发布会完了留下来。“

* * * 



空空荡荡的棋院大厅里,只有芦原和绪方两个人面对面站着。绪方走上前,狠狠锤了芦原一拳:“你故意骗我的,是吗?”



“啊疼!…师兄,我这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嘛!啊别锤我…”芦原一蹦三尺高,绕着本因坊秀哉的雕像开始跑,结果没跑过三圈就被绪方抓住,恶狠狠地摁在墙上:
“看你下次还敢骗你师兄。”



他抬起芦原的下巴,狠狠地吻了下去,要把两年的思念都一次性补回来:


“敢再走,我就打到你腿抽筋…”他含糊不清地说着,汲取着对方唇上既熟悉又陌生的气息;而两人的手在深吻中摸索在一起,十指相扣,把对方紧紧地拉在自己身边。



直吻到芦原喘不过气来,绪方在芦原耳边戏谑地问:“你刚在台上的发言,是真的思念围棋吗?”



“是啊!”芦原答得坦坦荡荡,“当然也想你。”



绪方的吻再次落下:“对不起…那时候让你走了…”



“这次,我绝对不会让你再走了。”



芦原把头深深地埋在绪方的肩窝里,不顾棋院里到底还有没有人经过:



“刚才说了,我以自己的方式回来了……现在可以和你站在一起了…”



绪方无比珍重地拥住这个曾经一直陪伴在身边,他却一直没有发现的师弟、朋友,和爱人。
带着亲吻过后的红晕,芦原晕乎乎地被绪方拉着往前走,路过棋院礼品商店时还不忘调侃一下:



“绪方本因坊,都好几期了,也该写个扇面送我了吧。”



“好啊。”绪方还真就把他往商店里拉,买了一面白扇,问工作人员借了笔墨,略一沉思,写下五个俊秀飘逸的字。



芦原接过,念出上面的汉字:“送春唯有酒。”



绪方笑着接了下句:“销日不过棋。”



“走吧,跟我下棋去。”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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